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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结局(秦南念北,不问西东。..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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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叶思北先把具体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,??记者一面引导着话语,一面记录弹幕上的问题。

    陈慧低头在念着网上的问题:“有网友提问说,想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喝酒?”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工作,??”叶思北斟酌着用词,“工作需要,??我不该喝吗?”

    陈慧看了一眼屏幕,继续问:“那你喝酒前,??没有考虑过你的安全问题吗?”

    “我考虑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还喝呢?”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,叶思北沉默下来,她想了好久,??她抬起头,??突然反问:“你们晚上出过门吗?”

    陈慧愣了愣,??她继续追问:“你们大学唱过ktv吗?你们自己一个人面试过吗?你们人生做过危险的事吗?那时候你们考虑自己的安全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人会不考虑自己的安全,可我们人生总会有一瞬间,??宁愿冒险也要做一些事。”

    陈慧点头:“的确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不明白,大家为什么要在这件事里问这些问题,??我感觉它只有一个作用,就是在和我说,是我自己没保护好自己,我活该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看着陈慧,??停住声,陈慧听着她的话,似有动容,叶思北控制着语调,她缓了很久,??才继续说下去:“所以我一开始没有报警,因为我不敢。”

    “我今天做这个专访,??就是想告诉大家,你可以在平时告诉一个人如何保护自己,但不该在受害者受难时去问她做过什么,她不管做了什么,都不是受害的理由。”说着,叶思北抬眼看陈慧,眼里是带了几分隐约不确定的询问,“不是吗?”

    陈慧看着她的眼神,她点头:“对,无论她做过什么,都不是受害的理由。好了,”陈慧拍了拍手里的本质,低头看下一个记录下来的问题,笑起来,“你接下来的愿望是什么?”

    听到这个问题,叶思北想了想:“我希望,如果这个世界上,还有其他受害的人,大家能给她们更多的鼓励,支持她们站出来。”

    陈慧抬头看她,叶思北有些担心大家觉得她讲大道理,但她最后还是开口:“让她们明白,无论她是谁,她做过什么,有怎样的过去,她都可以大声指认,谁是罪人。。”

    “性不可耻,受害者更无错,让受害者沉默,惩罚不了坏人,也保护不了好人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说,转头看向镜头:“我们保护好人,最有效的办法,就是让犯罪的人受到惩罚,不是吗?”

    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,是因为女性只露出眼睛降低的犯罪。

    可每次在案件发生后,却都有人询问受害者穿什么衣服。

    这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意识到,装更多的监控,对女性更宽容的文化氛围,都有可能会有效降低犯罪的发生。

    可每次案件发生后,却很少有人询问,那个位置为什么没有安装监控、谁让受害人喝酒、我们可以为受害人做点什么。

    叶思北的访谈结束后,陈慧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送她离开电视台。

    出门时,陈慧握住她的手:“叶小姐,虽然案件审判还没下来,我不好多说,但我还是很感谢你能站出来。我相信你会鼓舞更多的受害人,也相信,未来的叶思北,会有更好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听到陈慧的话,叶思北低头笑了笑:“如果未来的叶思北能有更好的选择,那也是因为,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如陈记者这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做完直播后,没有多久,叶思北就听到了她案子重审的消息。

    这一次警方拿到了很多关键证据,林枫和张勇都开心很多。

    有一天,叶念文来找叶思北,他高兴和她一起吃饭,一面夹菜一面告诉她:“姐,你知道吗,赵淑慧撑不住,把范建成给供了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愣了愣:“她供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其实她当初拿到不止那段音频和那张照片,她拿到的是一个u盘,那个u盘里……”叶念文迟疑了片刻,才开口:“不止一个受害人。”

    不止一个受害人,可那么多受害人里,却只有她报了警。

    叶思北一时反应不过来,叶念文继续说着:“就连那个陶洁,原来一开始,也不是自愿的,不知道怎么搞成长期关系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叶思北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,叶念文机敏一笑,“我去劝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觉得范建成不可能是初次作案,我就约她出来,告诉她,反正这个案子最后是会有结果的,她如果主动交出证据,那是立功,可以减轻处罚。要是她一直帮范建成藏着,那就两口子一起进去了。然后我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,把你拍那个,陶洁和范建成私会的视频给她,又分析以后范雯雯的悲惨境遇,让她能争取就争取,最后她就崩溃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挺厉害的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笑起来,叶念文扬了扬下巴:“那可不是吗?我可是个律师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想了想,有些犹豫:“不过,就算有证据,那些女孩子……”叶思北迟疑着,“会站出来吗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”叶念文摇头,“不过,你站出来了,这就是开始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听到这话,不由得笑起来。

    吃完饭后,送着叶念文出门,等晚上,她坐在电脑面前,突然听见“叮咚”一声,显示有人给她发了邮件。

    她打开邮件,发现是一封长长的感谢信。

    “叶思北你好,

    写这封信,是想向你道谢。我知道你不认识我,但没有关系,我知道你。

    我也曾经是富强置业一名员工,也是范建成曾经的猎物。那时候我只有二十一岁,还未从中专毕业,范建成还只是经理,我在假期来到富强置业,当一位实习生。

    他人很好,对我十分关爱,实话说,那时候的自己,对这位上司,在深处的确有那么了仰慕。但我知道他已婚,所以我一直藏着自己的感情,决定在开学之后离开,彻底断了这份感情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我离职之前,他说要和我吃顿饭,作为送别,我深知自己不该和一个已婚上司吃饭,但当时鬼迷心窍,我以为他不知道我的感情,我就想最后和他吃最后一顿饭。

    我们一起吃烧烤,那天晚上,他喝了很多酒,哭着和我说自己的生活不顺,我看他酩酊大醉,想送他回家,但他的手机却没有电,他和我说,他自己去酒店睡一晚就行了。

    于是我送他去了酒店,我为他办了房卡,送他进屋,我以为,我可以出门离开。

    可是没有。

    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温柔有礼的前辈,但那天晚上,他掐着我的脖子,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往墙上撞,我觉得我会死去那一刻,我才明白自己错得彻彻底底。”

    “第二天,我狼狈逃离,我想过报警,但我不敢。我甚至不敢告诉我的父母,因为我无法和任何人解释,我为什么会在那夜和他吃饭,为什么会送一个醉酒的男人去开房。我知道我犯了错,或许我所遭遇的一切,都是我活该。

    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,我是自愿的,我也喜欢他,可我在每一晚的梦境里,重复着当年的境遇,我都清楚知道,那一刻,我不愿意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,我一直在自责,在惩罚自己,每当我想起当年,我都觉得自己如此恶心。

    我如今年近三十,生活一塌糊涂,我母亲一直追问我为什么始终不结婚,我也无法回答。

    我以为这一生就是这样浑浑噩噩,直到现在遇见你。

    我很后悔,如果当年我及时报警,或许就不会有你的悲剧,在这里,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。

    而我也很感激你,谢谢你,告诉我,我做任何事,都不是我受害的理由。

    今天早上,警局给我电话,询问我当年的事情,我在电话里哭得狼狈,我甚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。

    明天我会去警局做笔录,我希望,等我看见他被送进监狱那一刻,我可以放过自己。

    我可以把这九年抹去,从二十一岁开始,重新生活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看着这封信,她擦过眼泪,回了那个女人。

    “我们都可以。”

    越来越多的证据出现,越来越多的被害人涌出。

    一切似乎是重头开始,又并不一样。

    那些时日,叶思北一面配合着警察办案,一面打听着秦南的情况,同时着手开始准备搬家和找工作。

    按照叶念文的分析,秦南大概率要判刑,这对于她政审有很大的影响,她也就放弃了考公务员的打算,重新向省会投简历,干自己会计的老本行。

    叶领试探着问过她,如果秦南真的坐好多年牢,要怎么办。

    他坐牢出来之后,很可能会失业,找不到工作,有可能要靠她养。

    叶思北吃着饭,听抬眼看叶领:“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叶领一时语塞,叶思北吃着饭,转头看向叶念文:“叶大律师,你要加油啊,以后姐姐得靠你接济了。”

    叶念文一听叶思北的话就头大,他点头:“行,我这就给你要饭去。”

    一家人笑起来,叶思北吃完最后一口饭,看向叶领:“爸,你放心,到时候我就带秦南去要饭,饿不死的。”

    时间一天天过去,从深秋转到冬天。

    南城冬天很少有雪,但却是一种北方难以理解的湿冷。可叶思北还是坚持六点起床。

    秦南不在,她反而过上了秦南期望她过的日子。

    秦南希望她能多运动,她就每天早上起来跑步,有时候会拿秦南的拳击手套,自己对着空中练拳。

    她从网上学会了自己绑手套,学会了很多要领。

    除了运动,她还养了一个习惯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时间里,她最后一次见到秦南前收到了他的信,她也开始喜欢和她写信,每天晚上,夜深人静,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,就开始给秦南写信。

    她告诉秦南她每天发生的事,比如说她给省会好几家公司发了简历,她开始备考cpa。

    写cpa的时候她顿了顿,又觉得秦南或许看不懂,就改成了注册会计师。比如说她学会了做新的菜,比如说她看见了冬天第一场雪,堆了个小腿高的雪人。

    除了写信,她有时候也在梦里见到秦南。

    梦里的秦南,有时候是孩子,站在父亲面前被人压在地上,奋力大哭;有时候是少年,在她对面那个班上,隔着玻璃看她,而这一次,她在梦里回头。

    做梦做得多了,偶尔会半夜醒过来,她躺在床上,看着月光照在地毯上,她就会想起之前秦南躺在地上,背对着她,说的那一句:“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。不过有一个人,我一直希望她过得好。”

    她想起那个背影,从夜里坐起身,点了支烟,站在阳台。

    她其实该早点察觉的。

    她想。

    在秦南每次和她谈论过往,说起那个年少的姑娘,说起自己看着父亲被打断肋骨不敢报复的无力,抱着她在浴室说出“我爱你”,在学校天台上拥抱着她告诉她,他就喜欢不把人生托付给任何人时,她就该察觉到,秦南从来不是无坚不摧。

    他也在某个地方,等着她领着他走出来。

    不过还好,她站在阳台,看着天空落下雪粒。

    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
    2018年过得很快,叶思北找到工作时,已经是一月底。

    老板是个精英女性,她从网上知道叶思北的事情,看到叶思北简历后,就立刻联系了她,并答应她,等年后再来上班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叶思北也终于等到了开庭的消息。

    叶念文拿法院传票过来,叶思北看见之后,发现传票有两张。

    “姐,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。”

    叶念文甩了甩手里的传票,叶思北抬眼:“好消息?”

    “要开庭了。”

    “坏消息?”

    “姐夫和你一起开庭,你可能接不了他了。”

    没想秦南是一起开庭,叶思北愣了愣,叶念文解释:“可能是年末法院清仓过年?”

    叶思北被叶念文逗笑,她想起来:“楚楚呢?”

    叶念文面上黯淡了些:“应该是和赵淑慧在同一天并案处理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想了想,她拍了拍叶念文的肩膀:“一起等人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姐,”叶念文听叶思北的话,迟疑着,“你……真的不介意楚楚了吗?”

    “她过去为我出头这么多次,我没有说过谢谢,”叶思北想了想,“她也付出了应该有的代价,我不怨她。”

    叶念文应了声,没有多说。

    2019年2月2日早上,再审开庭。

    那天早上,叶思北起床之后,她按照惯例去拿自己的运动衣,然而在打开衣柜,看见她衣柜里堆放了许久的裙子时,她脑海中闪过一审那天,秦南答应她,要给她买的裙子。

    她看着衣柜里的衣裙,许久后,她取出了一套浅色系的裙装,她对着镜子,认认真真化了妆,拿出带着珍珠点缀的项圈,为自己扎起低马尾。

    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看着女人平静坚定的目光,她告诉自己。

    无论输还是赢,从今天开始,她要每一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,她想怎么生活,都是她的选择。

    还和上一次一样,林枫和叶家人一起来接她,他们一家人坐着林枫的车来到法院,到法院门口,叶思北老远就看到了很多记者。

    除了记者,这一次还多了很多其他人,他们大多是一些年轻人,不知道从哪里来,手里扯着横幅,写着“叶思北加油”。

    或许是因为叶思北接受过访谈,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,她大大方方从人群走过,记者反而平静有秩很多。

    叶思北目光从那些年轻人脸上扫过,看见姑娘们冲她大喊:“叶思北,输赢不要紧!别怕!”

    她笑起来,她点头致谢,和叶念文等人一起走进法院。

    法院早有很多人提前来等着,叶思北跟着叶念文到法庭门口时,看见了很多陌生的女人,她们都朝她看过来,虽然没有介绍,但那一刻,叶思北却知道了她们是谁。

    她们都是曾经沉默的、在这个世界上仿若消失了一般的受害者。

    范建成没有提前到场,范家人似乎预料到结局,也没有过来。

    孟鑫还和上一次一样站在门口,他看见叶思北,想了片刻,他走到叶思北面前。

    “叶小姐。”

    “孟律师。”

    两人静默,孟鑫想了想,才开口:“叶小姐,每一个人都有得到辩护的权力,而真相不会因为我的辩护埋没,希望你能理解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笑起来:“我相信,如果有一天我成为被告,孟律师一样会我辩护。”

    孟鑫愣了愣,片刻后,他认真颔首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一行人说着话时,另一边传来了另一阵喧闹声,叶思北扭过头,看见是秦南带着手铐,走进法庭。

    他们两隔着长廊远远相望,叶思北从那个人眼里,看见温柔,看见思念,看见鼓励。

    其实,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秦南,他仿佛终于放下层层戒备,露出最柔软、最真实的那个自己。

    她缓慢笑起来,他也笑起来。

    然后叶思北就听见工作人员招呼他们,她和秦南各自回头,走向自己该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和一审一样,作为证人,她单独在一个房间里,这一次她没有忐忑,她等了很久,终于才听到工作人员叫她。

    小门缓缓拉开,她从小门中走到法庭,站到她曾经在这里被问得狼狈逃窜的证人席上。

    和上一次一样的问题,但这一次因为证据太过充足,孟鑫并没有太多发挥余地,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,终于再问出上一次问她那个问题:“叶小姐,您一直主张您并非自愿,之前也和范先生没有任何私下联系,那您能不能告诉我,到底出于什么理由,让您在经历如此重大的创伤后,先选择了沉默,之后又突然要提出控告呢?”

    孟鑫看着她:“为什么一开始,你不报警呢?””

    叶思北没说话,她缓缓回头,旁听席上空无一人,她却觉得好像有一个人坐在那里。

    “叶小姐?”孟鑫提醒她,叶思北回头,她看向孟鑫。

    “孟律师,你知道,我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吗?”

    “从我开始报警,我母亲阻止我,我弟弟阻止我,后来我鼓起勇气报警后,我被威胁、被辱骂、被嘲讽,我走在路上,会感觉有人在讨论我,我上网,会看有人在骂我,他们都在质疑我做过什么,他们嘲笑我的丈夫,羞辱我的家人,而后我败诉,我走投无路,我甚至想杀了被告,但我的丈夫抢先一步,最后他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,现在就在隔壁开庭。而这一切困难和屈辱,在我案件发生那一刻,我就已经预料了。因为,”叶思北转头看向证人所在的小房间,“我不是第一个,我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。”

    “你问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报警,如果你是我,你已经预料你可能要遭遇的一切,你有多少勇气报警?”

    孟鑫没有说话,叶思北转头看向法官:“如果可以,我也希望今天不要被律师问这个问题,甚至于,我希望未来有一天,再也不会有这个问题出现。如果我一开始就报警,我一开始立刻做药检,这个案子或许就到不了再审。可是我害怕,这个案子里,我所受到最大伤害,不是来源于被害人,而是来源于这个世界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报警,很难理解吗?”

    孟鑫点头,他没有再多问。

    叶思北走下去后,赵楚楚再次上庭。

    “你既然早就有证据,为什么不在一审的时候提交?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害怕。”相比第一次,赵楚楚面对这个问题,平静很多,“过去,我的男友和我父亲无数次和我说,让我不要去酒局,让我谨慎,我总和他们唱反调,想证明自己是对的。但那一天我轻信了范建成,把药给了叶姐,当我知道出事后,我一瞬间脑子里全是他们的话,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,我害怕被他们知道这是我的错,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,我在一审试图给叶姐作伪证,想在掩盖我喂药事实的情况下,把范建成送去监狱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没想到,”赵楚楚低下头,“网上会突然把毛头转向我,因为我把叶思北放在车上,他们就试图找出我所有的污点,不断证明我是个穷凶极恶的人,我一定是故意抛下她。我穿着打扮,我的举止,我谈过恋爱,我过去所有不符合好女孩标准的行为,都成为了他们的攻击目标。这让我陷入了抑郁焦躁,我每天都在刷网络,我拼命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好人,我望他们不要再骂我了,于是在法庭上,我告诉大家,我没有把不清醒的她扔在车上。”

    “是什么让你转变了想法呢?”

    孟鑫有些奇怪。

    赵楚楚听到这话,她苦涩笑起来:“因为,叶姐信我是个好人。”

    “而我也发现,错误不去面对,是不可能消失的。”

    赵楚楚下庭后,赵淑慧走上法庭。

    同样是为什么一审隐匿证据的问题,赵淑慧面上木然:“因为那时候,我以为我离不开他。我需要他养家,需要他当我女儿的父亲,而且,我也不敢离婚,我不知道离婚后,要怎么和父母说,我也怕未来二嫁没人要,我一个带着雯雯,日子不好过。”

    “但其实我帮他,我心里也一直很愧疚。我经常睡不好,怕雯雯遭报应出事。而且,他被释放后,脾气越来越大,我们经常吵架,他经常打我,好多人笑话雯雯是强/奸犯的女儿,我觉得,再难的日子,也不会比这么更难了吧?”

    “后来叶律师告诉我,自首立功可以减刑,我想孩子不能没人管,我早一天出来,也是一天,所以最后我就把证据提交了,希望法官大人能宽宏大量,我孩子还小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叶思北的案子激烈着时,秦南在另外一个法庭,对自己所有行为供认不讳。

    “当时我就是想和他同归于尽,但是我妻子叫住我,她说她不在意了,而且她和我说,”秦南笑起来,“我们还有很好的未来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停手了。”

    “当时有警察靠近你吗?”公诉人向秦南提问,秦南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难道没有感觉到生命威胁吗?”

    “我本来也不想要命。”

    “你妻子对你这么重要吗?你杀人的时候,难道没有想过未来?”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,秦南沉默着,好久,他缓声出口:“那时候,我觉得,我没有未来。”

    “但在她朝我伸手的那一刻,”秦南回忆着那一夜,面上带了几许温柔,“我觉得我有了。”

    在那一刻,他感觉,自己终于长大。

    不再是那个看着哥哥上吊,看着父亲被打断肋骨,看着母亲离开,面对人生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。

    这一次,他的反抗,成功了。

    两边案子同时审理推进,记者和远道而来的群众都在门口苦等。

    叶思北在房间里苦熬时间,许久后,听见工作人员走进来问她:“叶小姐,要宣判了,你要不去法庭上听判?”

    “可以吗?”叶思北有些诧异,工作人员点头,“现在你可以以原告身份上庭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迟疑着,她点了点头,站起身,跟着工作人员一起走到了法庭上。

    她拘束坐到旁听席上后不久,就看见范建成也被带了上来,范建成和她目光相对,他本是气势汹汹,但和叶思北对视片刻后,他还是不自然扭过头去。

    除了叶思北,还有好几个女人也走了上来,她们都是这个案子的原告,大家没有说话,目光交错,点了点头,便是打了招呼。

    一众人等了片刻,审判长带着人走进来,坐上自己的位置。

    审判长简述了案情后,念出了判决:“本院认为,范建成基于本身社会优势地位,采取使用药物、暴力、威胁等方式,不顾妇女意志,强行与妇女发生性关系,其行为构成□□罪。2008年至2018年间,范建成共性侵九人,符合□□罪加重情节,依法应当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、无期徒刑或者死刑的幅度内判处刑罚。案发后,范建成为逃避刑责,于一审中通过授意赵淑慧隐匿伪造证据,致使受害人一审败诉,对自己犯罪行为毫无悔过之心,可见主观恶意极强,社会危害性极大,无任何减轻情节。我国目前虽保留死刑,但严格控制和慎重适用死刑,综上所述,我院认为,此案事实清楚,证据确凿,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三十六条,裁定如下:判处被告人范建成无期徒刑,剥夺政治权利两年……”

    叶思北听着审判,当年那句“无期徒刑”出来时,她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了。

    范建成听见判决那一刹,整张脸变得惨白,片刻后,他惊叫起来:“我要上诉!我不服,我要上诉!”

    叶思北和其他几个受害人看过去,范建成跌跌撞撞从旁听席上往前冲,试图去拉扯审判长,法警察觉他的意图,立刻冲上去,将他死死按住。

    叶思北远远看着范建成挣扎,她隐约听到有人哭出声来,她吸了吸鼻子,将眼泪逼回去,站起身走到范建成面前。

    范建成还在挣扎,在叶思北走到他面前时,他不由得愣住,叶思北停在他身前,他仰头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不该和我们说句对不起吗?”

    叶思北轻声问,范建成呆呆看着叶思北,片刻后,他猛地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”他激动出声,“我们和解,我求求你们,放过我,我们和解,对不起,对不起!”

    叶思北听到这声对不起,她神色平静。

    范建成拼了命想来抓她的裙摆,法警死死按压着他,叶思北看着这个痛哭着的男人,缓慢开口。

    “范建成,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委屈?”

    她声音不大,范建成完全听不进去,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哀嚎着:“放开我,我要上诉!我要上诉!”

    “你说对不起,只是一句话,”叶思北看着他,声音艰涩,“可我说没关系,却要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“冤枉!我冤枉!不至于的呀!不至于啊!法官你是不是收钱了!你收钱了对不起?!”

    “王八蛋!”听到这句话,原告席上坐着的人终于忍不住,有个女人尖叫了一声,就冲上来要打他。

    场面乱成一片,叶思北看了一会儿后,叶念文走下来,拉过她的手:“姐,走吧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最后再看了那一片混乱一眼,她点点头,跟着叶念文走出去。

    虽然是冬日,但这是个晴朗的日子,她一出法庭,就看见阳光落在庭院里,她走出大门,就看见长廊不远处,一个面上带着胡茬的男人站在原地,微笑看着她。

    阳光落在他身上,叶思北微微一愣。

    “思北,”秦南沙哑开口,“杀人中止,有期徒刑两年,缓刑两年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呆呆看着他,秦南笑起来:“当庭释放,我就来找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姐,缓刑的话,姐夫只要在缓刑期间不犯事儿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叶念文推了叶思北一把,提醒她;“快过去啊!”

    叶思北眼眶微红,片刻后,她狂奔向前,猛地扎入秦南怀中。

    秦南拥抱着叶思北,像是拥抱着失落在外的另一半灵魂。

    “思北,”秦南声音沙哑,“我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仰起头,她看向他,笑起来:“我成人了。”

    他们终于在二十八/九的年纪,学会了怎么和世界相处。

    学会了怎么面对这个世界给的善恶,给的沉重,给的阻碍,给的大声叱责,给的鼓舞欢喜。

    他们沐浴在阳光下,那一刻,他们觉得,这世上,似乎再也没有了黑暗之地。

    那天同时宣判的,还有赵楚楚和赵淑慧。

    赵楚楚构成伪证罪,理应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,但因主动自首,为案件推进提供了关键性证据,减轻处罚,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,缓刑一年。

    赵淑慧构成帮助毁灭、伪造证据罪,理应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,虽有自首情节,但隐匿证据后果严重,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,不得缓刑,但羁押期以一抵一,实刑四个月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审判,叶思北带着秦南回到家中,她和秦南一起在叶家过了年,开年的之后,她带上最后的东西,坐上秦南的车,一起开完省会。

    离开时,黄桂芬和叶领、叶念文来送她,黄桂芬站在车旁边,还在叮嘱:“你出去,就两个人,外面人生地不熟,到时候又被人欺负,你别回来。”

    叶思北笑着没说话,她只是朝黄桂芬摆手:“妈,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黄桂芬满是嫌弃:“走走走,谁留一样?”

    叶思北没接腔,秦南挂挡开车,叶思北抱着高中那张合影,感觉车动了起来。

    春日带了几分暖意,车开了没几步,叶思北就听见身后黄桂芬的哭喊:“思北!平时回来看看啊思北!”

    叶思北回过头,朝着母亲挥手。

    她们母女都知道,这一次离开,就是她的新生,她彻彻底底离开这个家庭,这一生,都再不会像过去那样,爱恨交织的纠缠在一起。

    秦南放着音乐,回头看了一眼抱着他们高中合照的叶思北:“不难过吗?”

    “难过啊,”叶思北回头笑了笑,“但这一步,总得走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抱着照片干嘛?”

    “回味一下。”叶思北打开照片,看见照片上笑着的少女,还有那个低头看过去的少年。

    “秦南,”她声音很轻,“你为什么喜欢喝雪花啤酒啊?”

    “因为,北方有雪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过去北方吗?”

    “想过的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叫念北,我想,你应该很喜欢北方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想,”叶思北笑笑,“是我妈。她其实是北方过来的姑娘,生我的时候,看到雪,就想老家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喜欢北方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也许有一天会去吧?到时候你和我去吗?”

    他们开在高速上,高速宽广笔直,阳光落在路上,好似在低语,只要你心中向往,便没有不可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秦南声音很轻:“你去去哪里,我都可以。”

    你欲迎千万人而去,我去得。

    你欲上下求索,我索得。

    秦南思北,不问西东。

    长路有尽,余生有涯,这一场绝望,终于走到尽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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