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5章 嘴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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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明天就是大年三十,学校已经放假两天了。

    对林幽幽来说,好像从很小开始,她就没怎么期待过春节假期。特别是今年,放假更是没有半点高兴,因为这意味着一个多礼拜见不到陆泽。

    尽管她不受父亲林志刚待见,但是每年春节还得按照惯例,随父母回村过年,一直要到初七才会返回县里。

    近十天将见不到陆泽,林幽幽心里空落落的。

    而且,想着苏槿一回来了,这些天会和陆泽待在一起,更让她觉得这十天分外难熬。

    就在林幽幽心烦不已的时候,她那个混蛋老爹过来找她了。

    “闺女,明天咱们能不能租辆小车回村?那样家里也能有点面子,免得再让人指指点点。”林志刚舔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
    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,这句话多数情况下是正确的。

    自从林幽幽帮陆泽做杂志赚了钱,家里的经济情况大为好转。她听陆泽的建议,隔三差五地就拿点钱出来贴补家用。

    每次拿得都不算多,但每个月给的钱已经远超一般职工的薪水标准。

    她现在可是妥妥的小富婆,这点小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,可是对家里就完全不一样了。林志刚和江秀云两口子,得知女儿赚那么多钱,皆是大吃一惊。

    尤其是林志刚,每个月都能从女儿那儿得到几百块钱喝酒吃肉,对林幽幽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不仅不再敢骂林幽幽,还百般讨好。

    有一次林志刚又发酒疯,小女儿不敢骂,就骂了大女儿几句,结果又惹怒了林幽幽,一个多月没给他酒钱。

    还是他厚着脸皮道歉后,女儿才恢复了他的待遇。

    外面如此,家里亦是如此,只要做出的成绩足够大,赚的钱足够多,那么你的权威性和话语权自然会水涨船高。

    人的本性中,都有慕强的一面。

    哪怕是家人,如果你对家里的经济条件改善,是翻天覆地的变化,那你获得的权威性和话语权,一样可以抵消父母子女的伦理关系影响。

    大多数人还是俗人,能看破这点的是少数,不自觉地就会被影响。

    林幽幽也是这样,母亲江秀云本就觉得对她亏欠,得知女儿居然有能力赚大钱后,更是对她言听计从。

    而她爹林志刚,不过是个残废的有点心理扭曲的可怜虫,面对如今强势的女儿,再不敢像以前一样随意呵斥,反而是为了点酒肉钱,对林幽幽不断地巴结、逢迎。

    难得小女儿赚了大钱,家里从此咸鱼翻身。这次过年,林志刚就买了不少年货和礼品,打算回去在亲友跟前找回点面子。

    自从他残疾了,村里人就很瞧不起他。林志刚一个瘸子,自然算不得男人,被人欺负、被人辱骂,再正常不过。

    所以他才想着过年租辆小车回村显摆显摆,一扫之前的落魄颓废。

    见女儿愣神没有回应,林志刚又厚着脸皮解释道:“我这可不是为了自己显摆,咱家回去阔气点,村里人就不敢再乱说你姐的坏话了。”

    华夏大地的很多村子,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生态圈子。如果你真的在村里生活一段时间,就会发现那是个相对封闭的社会。

    人的劣根性和与生俱来的恶,在这个小生态圈里会展现得淋漓尽致,远不像表面上那样民风淳朴。

    比如盲目攀比,就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明明在外打工辛苦异常,也要省吃俭用,攒钱回村盖一栋一年都住不上几天的小洋楼。明明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,甚至可能欠下不少外债,也要花钱租个豪车回村满足虚荣。

    你在我鱼塘抽水,我往你水井泼粪;你今天毁我的瓜田,我明天就药死你家的鸡。

    一人赚钱全村馋,一人致富全村拦。见不得人好、底层互害,类似的种种人性之恶,在一个个农村的小生态中已经司空见惯。

    就像是十几年后大衣哥朱之文,参加央视《星光大道》一夜成名暴富,他回村后的待遇就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哪怕亲戚之间,依然有很多狗血的事情。电视剧《乡村爱情故事》中,也上演了不少这种剧情。

    人都有善恶两面,城里也并非都是好人,城里一样有很多人性丑陋。

    但在农村那种特殊的生态环境下,人性中恶的一面往往会被集中放大,进而引发更多的对立矛盾,各种怪诞的事情层出不穷。

    所以我国很多文学家、小说家和大导演,常常以农村为背景进行创作。

    毕竟农村土地面积占国土面积总量超过了90%,农村人口一度占比60-70%,农村文化才是华夏大地的真正主旋律。

    就连诺贝尔文学奖作者莫言都认为,文学作品永远不是唱赞歌的工具。文学艺术就是应该暴露黑暗,揭示社会的不公正,也包括揭示人类心灵深处的阴暗面,揭示恶的成分。

    也许有些小说和电影电视作品过于写实、过于放大社会底层的丑陋,而遭到很多人的抨击,但他们无法否认那些人性之恶的事实。

    林志刚正是其中非常典型的代表,他央求女儿租辆车回村过年,一方面是为了显摆,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不让村子里的人再乱嚼舌根。

    他认为只要显摆出来,再没人敢嘲笑他是个瘸子,再没人喷他家大女儿在外做鸡。

    林幽幽本是听得很不耐烦,可当听到她爹提起姐姐时,她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。说姐姐坏话的人,一开始就是村里的那些长舌妇。

    从小在村里待过几年的林幽幽,对人性之恶的认识,一点也不低。还真像她爸说的那样,只要她家能秀一下排场,村里那些喜欢嚼舌根,议论家长里短的人,自然会有所收敛。

    欺善怕恶,本就是村里那些人的劣根性。见林志刚一脸期待望着自己,林幽幽冷漠地回应道:“不用租,我去打个电话就可以。”

    她要用车,哪还需要去租?

    【拾光】文创公司,现在就有两辆桑塔纳2000。一辆是赵勇强的,一辆是陆泽的。

    虽然明天是大年三十,陆泽和赵勇强可能会很忙,车子也可能有其它用。但林幽幽知道,只要她开口,陆泽肯定会帮她安排。

    这点信心,她还是有的。

    自从小富婆林幽幽赚钱了,家里也安上了固定电话。98年固定电话的费用,已经不再夸张,只要不太穷,基本都安得起。

    林幽幽拿起电话,给陆泽拨了过去。

    陆泽这头,才刚刚把苏槿一送回家,然后就接到了林幽幽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陆泽,你会回老家过年吗?”林幽幽先问起来。她其实是想知道,陆泽放假这几天,会不会和苏槿一天天待在一起。

    陆泽一听,以为林幽幽假期想约自己。可他前面已经答应了苏槿一,初三陪她逛街的。

    于是,他立即回答:“明天大年三十,会去我爷爷那儿吃个年夜饭,初一就会赶回来。不过,回来后可能还要走两天亲戚。你呢?”

    “我明天就要回村过年去了,初七才能回来。”林幽幽不情愿地说。

    陆泽顿时安心了:“这样啊,那只能年后上课再见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回去呢,村里很没意思,我一个想见的人都没有。”林幽幽委屈地说道。

    陆泽又建议:“那你多带两本书回去看,再把随身听和磁带都带上,有打发时间的东西,就不会觉得无聊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林幽幽想着把笔记本也带回去,到时候无聊了,还能继续写写小说。

    陆泽追问:“明天什么时候回去?”

    “明天上午就走,只是有件事情想麻烦你。”林幽幽为难地开口。

    陆泽笑笑:“傻丫头,咱们俩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。什么事,你直接说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能不能用你的车,送我们回村里?”林幽幽跟着简单地讲了一下缘由,为了姐姐,她不得不再次求到陆泽头上。

    陆泽听完,痛快地回到:“放心吧,我来安排。”

    林幽幽闻言,安心下来。放下电话,陆泽就给赵勇强打去了电话,吩咐了几句。

    第二天上午,林幽幽一家已经吃过早饭,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,也不见车子过来。

    林志刚着急地问道:“闺女,车子什么时候来接我们,到底靠不靠谱啊?”

    他可是等着回村去威风一把的,憋屈了这么多年,今天必须扬眉吐气一回。就连林母江秀云,心里都隐隐有着某种期盼。

    “等着就是。”林幽幽冷冷地看了她爹一眼,要不是为了姐姐,她才不想搭理林志刚的显摆要求。

    林志刚悻悻地笑了两声,掩饰下被女儿训斥的尴尬。

    曾几何时呼来喝去的小女儿,竟然变得让他畏惧起来。林志刚丝毫没有觉悟,他已经被女儿用钱调教得十分听话了。

    就在他焦急等待的时候,家里的电话响了。

    林幽幽马上接了起来,回应几句后,挂了电话说:“车子来了,我们拿上东西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说着就背起自己的书包,帮母亲江秀云拎了点东西,朝外面走去。林志刚两只手,大包小裹的拎了一大堆,紧紧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来到路口,就见到两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停在路边,车子走下来两人,正是赵勇强和小弟长毛。

    赵勇强早就有驾照,而长毛则是在义乌享乐的时候,抽空考取的。

    林幽幽走到跟前,忙打招呼:“勇强哥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麻烦,不麻烦,都是应该做的。”赵勇强本就是人精,在林幽幽面前可不敢装大。

    且不说在公司里,林幽幽比他重要多了,就光是大老板陆泽和林幽幽的关系,就让他不敢掉以轻心。谁知道哪天,两个人是不是就过到一起去了。

    到那时,林幽幽说不定就变成老板娘了。

    赵勇强和长毛二人忙从林幽幽手上,帮着接过了东西。把东西直接放到了长毛那辆车上,又去迎接林志刚和江秀云。

    林志刚来到车前,眼睛瞪得老大,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。要不是左脚残疾,他真能绕着两辆车子看好几圈。

    他原本想今天能有一辆小轿车送他们回村,就已经够得瑟的了。没想到,女儿竟然喊来了两辆车子,而且还是全新的桑塔纳2000。

    平常和狐朋狗友喝酒时,他早就听说过这个车型。上次喝酒回来,在路上还看到过一次。他认得,这是县长和县高官才有资格坐的豪车。

    今天坐着这辆车子回村,看谁还敢瞧不起他。

    林幽幽一家,坐上了赵勇强的那辆车子,长毛则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。四十多分钟后,两辆车直接开进了林幽幽的老家——白屯乡林家村。

    开车进村,只有一条小水泥马路,还是村里前两年集资修建的。当时林幽幽家里困难,没有出这份钱,因此没少被村里人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车子,开到了林幽幽家的老宅门前。说是老宅,其实就是几间红砖瓦房围在一起,前面还带着个农家小院子。

    这年头村民还不富裕,这种房子才是村里的主流建筑。再等个几年后,村里就要开始盲目攀比,大兴房地产了。

    每家每户哪怕是借债都会建个小楼,你家两层的,我家就要盖三层的。你家用了水泥墙面,我家就要搞个瓷砖外立面。

    经济发达地区的村子里,甚至可以看到欧式宫廷风建筑,那架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。

    现如今,以钟陵县的经济水平,村民们当然还没有实力开始比拼基建能力。

    车刚停下,就引来了很多村民们的围观。林志刚家门口,内三圈外三圈围了大几十号人。甚至,还有不少胆大的小孩儿,凑到跟前朝着车内打量起来。

    赵勇强和长毛下了车,就开始帮忙往林幽幽家里搬东西。除了林幽幽父母采购的年货,赵勇强和长毛二人,还又给买了不少东西。

    鸡鸭鱼肉,水果炒货,酒水饮料,着实不少花钱。所以,他们两个才忙得那么晚来接林幽幽一家。

    这可不是陆泽吩咐的,是赵勇强自作主张而为。说不定是准老板娘,这会儿不巴结,什么时候巴结?

    林幽幽下了车,看着赵勇强搬出那么多东西,惊讶地问:“勇强哥,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?”

    “幽幽主编对公司劳苦功高,带着兄弟们发财赚钱。大过年的,都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。”赵勇强笑着解释道。

    林幽幽摇了摇头,也不懂得怎么拒绝:“勇强哥,那都是我应该做的。您这样,让我怎么好意思收。”

    “这算什么,花不了几个钱的,和公司给我们的,远远不能相比。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,你就放心收下吧。”赵勇强说着就直接往屋子里搬,丝毫不理会林幽幽不知所措的着急。

    林志刚下车后,气场完全变了。之前在车上小心翼翼的神态,早已经消失不见,转而换上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。

    只听他吼道:“村长人呢?在家吗?前两年集资修路的钱,我今天就给他补上。不仅要补上,我家还要出双份。

    唉,也是没办法,谁让我家今天是两辆小轿车回来的呢。”

    “志刚,早些年你开大货车的时候,我就说过你不是一般人,村里就没几个男人能和你比的。

    你看,我说对了吧?这家伙,一下开了两辆小轿车回来。瞧着这车气派的,县领导也坐不起啊。”一位农村大姐凑上来奉承。

    林志刚不屑道:“哼,李春花,少套近乎,去年你不还在背后骂老子是个废物吗?”

    他可是记得,这个长舌妇就是嚼他家舌根最多的几位毒妇之一。

    “嘿嘿,你肯定听错了,我哪敢说啊。”李春花忙打着马虎眼,笑得极不自然。

    林志刚拄着拐杖,一瘸一拐地朝村委会走去。今天,他就要让全村人知道,他林志刚又杀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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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PS:二合一章节,刚刚写完,见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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